赵家靠近黄河边的30多亩地,经浇灌黄河水后,庄稼绝收,已全部废弃。迄今7组有500多亩耕地被荒芜。
该村在近几年还烧了上百头染病的山羊,全组也有20多人得了一种叫“羊憨憨”的病——全身无力,发烧。
为此当地村民追根溯源,经过政府化验和认定,最后发现是七八公里之外的一家公司——中国神华煤制油化工有限公司包头煤化工分公司(以下简称神华煤化工包头分公司)排放黄河的工业污水引起。
兰桂村的遭遇,是西部地区大力发展煤化工产业,追求高额地区生产总值(GDP),但是环境和生态容量难以承受的一个缩影。
本报记者获悉,随着“十二五”、“十三五”的时间演进,西部地区更大的以煤为主要原料的重化工产业,将进入迅猛发展的状态。
根据目前的初步统计,西部地区目前已经有或者再建的就有1000多万吨甲醇项目,600多万吨左右的煤制烯烃,仅此两项就达到数千亿的投资。
此前,有媒体称,仅仅内蒙古、新疆等多个省区的新型煤化工项目(指煤制油和煤制天然气等)正在等待国家发改委和国家能源局的评审投资金额,可能达到7000亿元。
金银岛化工主编王杰认为,煤化工在西部,尤其是西北大力发展,主要与其煤炭资源丰富,以煤炭代替石油大力发展化工产业存在成本优势有关,而其中最大的问题,是地方政府在环境和GDP之间如何权衡。
西北重化工业迅猛发展
本报记者了解到,近年来西部地区,尤其是西北煤炭资源丰富的地区,煤化工行业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这导致西北地区化工产品占全国的比重在迅速增加。
以甲醇为例,2006年甲醇全国产量为1000万吨, 2010年产量为3500万吨,2011年为4500万吨。2012年产量破5000万吨,这些新生的产能主要在西北,其中2011、2012年占到全国的40%。 比如2012年西北产能就有2000万吨,主要由煤炭气化而成。
中国甲醇目前属于过剩行业,但甲醇并不是最终产品,可以进一步加工为烯烃,这包括聚乙烯、聚丙烯。其中一般甲醇与烯烃产品为3:1的关系,比如神华包头分公司年产60多万吨烯烃,就附带180万吨的甲醇。
但是西北地区正在酝酿更大的煤化工产能。
中宇咨询分析师王笑天指出,西部煤化工在2008年后开始投产,2009到2010年属于逐步扩张期,目前属于快速建设期,预计2015年会有更大的爆发。
他预计西部煤化工投资,可能有1000亿元。“后期西北规划的煤制烯烃就有上千万吨,而一个60万吨烯烃,180万吨甲醇的项目,需要投几百亿。”
本报记者获悉,目前除了内蒙古外,西部煤炭丰富的省份也在大力发展类似的项目。其中陕西渭南正在建设一起180万吨甲醇,70万吨烯烃项目,“十二五”3期建成后,预计有540万吨的年产甲醇,200万吨的年烯烃项目。
在宁夏,2012年1月,全部总投资约100亿元的丰能源循环经济工业基地启动,计有60万吨/年焦炉煤气制甲醇、5万吨/年苯加氢、40万吨/年醋酸将得以生产。
同年4月5日,宝丰能源集团煤制烯烃举行开工仪式,预备生产规模为年产60万吨烯烃。
此外,新疆、陕西、甘肃的煤制烯烃、煤制甲醇、煤制乙二醇也在迅速上马之中。其中仅仅大唐国际发电股份有限公司在内蒙古锡林郭勒盟多伦县投建的、总规模年产138万吨煤基烯烃(中间产品500万吨甲醇)的煤化工项目,已超过了神华在包头和宁夏共计100万吨煤制烯烃的总和。
这些投资使得西部地区在化工领域的产能比重大幅上升。
仅仅以甲醇为例,2011年甘肃、青海、宁夏、新疆甲醇产量增长621%、53%、68%、33%。2012年陕西、甘肃、青海、新疆甲醇分别增长61%、54%、49%、22%。其中西南煤炭丰富的贵州,在2011年甲醇产量增速甚至达到1200%。
金银岛甲醇分析师荆常婷指出,目前甲醇有3种来源,一种是煤制甲醇,占60%,一种是天然气甲醇,占18%,还有焦油气制作甲醇,占16%。其消费地主要是沿海地区的华东和华南,但是沿海地区产量不足。
“未来天然气制作甲醇仍受原料的限制,难以有大的发展,但是煤制甲醇,由于西北煤炭资源丰富,发展前景巨大,加上目前煤炭价格便宜,利润空间也大。”她说。
记者获悉,目前煤炭价格还在大幅下降。比如目前5500大卡的山西大同煤矿,车板价格为每吨460元,比去年同期低了120元。而过去几年最高峰时,每吨该煤种的价格甚至达到800多元的水平。
这使得其与石油制成的同等产品,煤制化工产品更有竞争力。王杰认为,煤制乙二醇可以达到每吨成本是6300-6500元/吨的水平,但用石油制成的乙二醇每吨市场价是7000元/吨。显然煤化工的成本,比石油化工的成本更低。
环境的拷问
不过,西部地区在实现煤化工产业大跃进的同时,环境和水资源耗费等成为了问题。 金银岛化工主编王杰认为,西部地区找到了尽快发展经济的资源优势,以煤炭来代替石油进而发展化工工业,但是西部地区绕不开水,由于煤制化工产品耗水大,需要气化,这部分要去除煤炭中的污染物,难度很大。
“如果全部去除污染,那可能没有了利润,如果不顾污染,则对当地的环境破坏严重。”
而记者也获悉,神华煤化工包头分公司此后对工业污水的排放实施了改道,通过东边的污水截留工程处理后,再排往黄河。
不过这些污水尽管按照工业污水排放标准达标,但是按照地表水和农业用水、饮用水标准来看,属于人类无法使用的劣五类。即使改变了排放的地点,但是污染水源地的问题,仍未解决。
记者获悉,神华包头的60万吨烯烃项目每日每2小时取水需要2000吨左右,按70%水循环使用,30%污水排放,日排7200吨污水进入黄河。同样按此比例,西北地区将有10倍的烯烃产能,按计算,未来每日将有7万吨左右污水,分别从陕西、内蒙古、宁夏、甘肃,甚至青海,一起排往黄河。
包头一级水源地负责人刘成义指出,这些化工污水,需要进入污水处理厂再处理,否则直接排放黄河,无论在哪,最后还是会影响到更下游的工农业和生活饮水。
不过,煤化工不发展可能性也不大。原因根本问题是,中国到底有多大的能力来代替进口石油的依存度。
目前中国每年消费4亿吨石油,57%依赖进口。而全国每年有8000万吨石油生产化工产品,如果开辟出煤炭制化工产品的出路,可以给中国的石油安全开辟新的路径。
记者也获悉,目前全国石油PX项目西部也有扩产的情况,但是中部以及沿海地区受限严重,其中仅仅一家石油公司“十二五”待扩产而未动工的就约有400万吨。这使得PX进口的依存度也在加大。
因而煤化工能否趟出一条代替石油的路径非常迫切,但是如何解决环境问题,却仍是一个无法解开的结。
环保部一位人士指出,目前正准备修订过去的工业污水标准,使得其对环境造成的污染程度降低。“上一次制定标准是1996年,现在都快10年了。需要再修改了。”这位人士说。